华尔街的最大恐惧：害怕错失涨势

千真万确，华尔街现在已经彻底被恐惧所笼罩了——“错失恐惧症”(FOMO)，或者具体说就是害怕自己错过眼下的涨势。

外媒报道称，标准普尔500指数迎来了1999年以来最亮丽的开年表现，同时道指则越过了2万6000点，于是乎，错失恐惧症也在各项恐惧的统计图表当中冲破了天际。欧盟分崩离析又怎样？是的，有很多专家都在强调市场上几乎所有地方的估值都在迫近历史最高点，但是，投资者都陷入了害怕错过涨势的深深恐惧而不能自拔……

那么，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或许说是或者非都太绝对。从古到今，人们已经见识过不少错失恐惧症驱动的涨势，比如17世纪的荷兰郁金香泡沫，比如世纪之交的互联网泡沫，又比去去年的比特币狂热——差别在于，现在似乎并没有人在认真讨论当前的市场上是否有某种合理存在的，可能被错过的东西。

忘掉经济吧。特朗普总统12月22日签署生效的大规模减税或许真的可以让国内生产总值增长速度提升那么一个半个百分点，但是投资者的兴奋与激动其实和这没有多大关系。如果说经济学家们调升GDP预期的速度像乌龟，那么，股票策略师们简直是小白兔一样蹦蹦跳跳地提升着他们的各种参数预期——企业利润、回馈股东的现金额度、信心的回归，以及投资者的整体情绪——错失恐惧症。奥巴马时代的监管拘束衣被彻底脱掉，其影响虽然难以量化，但确实也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

1月8日，彭博对股票策略师们进行了一次调查，结果显示，他们的普遍预期是，到2018年底，标普500指数将迫近2900点。今年前四个交易日里，指数就上涨了近3%，要是真的一直能够延续这令人窒息的速度，土拨鼠日（2月2日）之前，2900点就将被轻松超越了。从某些度量指标看来，市场的上涨动能已经达到了近半个世纪以来的最高点，而众所周知，强大的动能往往还能培育出更强大的动能。

当价格的上涨达到了荒唐地步的时候，便形成了华尔街所谓的“融涨”，它之所以会被这样称呼，或许是因为这些自我实现的涨势，最终往往都只能是以崩溃结尾吧。许多投资者一想到这样的前景，都会深感不安。那些曾经经历过当初互联网泡沫疯狂和破灭的人们，一度以为市场再不会有那种非理性繁荣的出现了，但现实却让他们大失所望。当然，必须承认的是，今天的许多市场参与者，互联网泡沫时还在上中学，甚至是小学。老前辈们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必须明白，当前美股市场的整体记忆，是要比他们的记忆短得多的。

波士顿资产管理公司GMO LLC创始人之一、首席策略师格兰汉姆(Jeremy Grantham)已经在这方市场当中摸爬滚打了五十年，是一位老派的价值型投资者，他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非常“有趣”，因为各种传统的估值标准已经失去了效力，他必须去研究过去的那些融涨前例，来确定当前的疯狂派对到底会持续多久。顺便说一下，根据他的研究，标普500指数需要在大约十八个月内涨到3700点，才能攀得上史上那些“经典泡沫”的最低门槛。

格兰汉姆对泡沫的定义是，“极好的基本面加上极端乐观的膨胀”。看上去，当前的局面似乎每一天都在变得更符合他的定义。彭博的调查显示，标普500强2018年的盈利增长速度预计将加快到近15%。各种经济指标都表现强势，超越预期；2018年的经济增长预期已经从2016年大选时的2.1%提高到了2.6%。信贷市场一切良好。企业、消费者和投资者都信心十足。

可是，大多数投资者经常使用的指标，现在的读数都令人头晕目眩。标普500强当前的总市值相当于销售额之和的2.3倍，较之互联网泡沫时期达到的峰值只是毫厘之差。市盈率也高得惊人：根据高盛估算，在标普500指数诞生至今的全部历史上，指数的中值股票市盈率比现在还高的时间只占1%。再就是大名鼎鼎的周期调整市盈率，目前已经达到33以上，将1929年大崩盘前夜的纪录抛在了身后，只要再超越互联网泡沫时期，就是名副其实的史无前例了。

当然，如果足够用心，估值的高，有一部分还是可以找到合理原因的。周期调整市盈率又名席勒市盈率，因为它是耶鲁大学经济学家、诺贝尔奖得主席勒(Robert Shiller)开发出来的，这一市盈率使用的“盈”，是近十年总盈利。站在当下说近十年，自然会将上一次严重的不景气时期的数据计算到分子之内，而如果将2008年和2009年间企业灾难性表现的影响扣除掉，席勒市盈率其实应该比现在低不少。另外一个重要指标市盈成长率是富达传奇经理人林奇(Peter Lynch)的最爱之一，用预期盈利增长去除市盈率。当前的市盈成长率为1.4，高于历史长期水平，但是距离2016年年初曾经达到的1.7以上的纪录还有相当距离。

俄亥俄州哥伦布Huntington Private Bank首席投资策略师奥古斯丁(John Augustine)接受彭博采访时表示：“是的，当今的大盘确实比历史长期水平来得昂贵，但是环境如此，不单单企业利润在加速增长，经济也呈现出强势，而市场现在关注的就是这些。”

股价到底已经在多大程度上消化了投资者预计将从税改当中得到的好处呢？这实在是难以度量。去年10月至今，根据高盛的划分，那些高税负企业的股票比起低税负企业的股票好了大约10个百分点。不过，税务问题是非常复杂的，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吃透的，所以预计未来伴随各种细节逐渐展开，市场还将一次又一次感到吃惊——而其中，多数应该是惊喜。比如，不久前巴克莱的分析师们就曾经估算出来，因为投资增值所带来的税负减轻，巴菲特(Warren Buffett)伯克希尔账面价值将增长370亿美元，令投资者欢欣鼓舞。

几乎可以肯定地说，2008年当中，肯定会有很多抱怨声，说小人物没有得到税改足够的眷顾，说企业从税收当中获得的横财主要都是投入了股票回购、股息派发以及各种并购交易。同理，对于联邦预算赤字由此而来的增长，乃至于对于企业欢迎的去监管政策，也一样会有人感到不满。在社会的层面，这些都是非常值得关注，也应该去讨论的话题，但是股市却是按照自己的逻辑运行的，在这里，所有的首席执行官们，他们都必须恪守自己的职责——回馈股东最重要。

股市有风险，而这种充满着欣快症气息的上涨股市，那就是风险中的风险了。错失恐惧症在投资者最大恐惧的王座上能够坐多久？没有人会知道。减税也可能会使得经济过热，烧断通货膨胀的保险丝，迫使联储以更快的速度将利息拉到更高，最终导致衰退发生。此外，还有一些人也担心特朗普“成也美国至上，败也美国至上”，即其贸易保护主义政策最终将真正激怒贸易伙伴们，让他们诉诸报复措施。

就最近的近期而言，风险则在于即将到来的盈利季节，如果提前“抢跑”的股价发现企业的预期并没有大盘行情这么乐观，那就有热闹看了。更不必说，国境外的地缘政治风险并没有真正散去，而在国内，特别检察官缪勒(Robert Mueller)的调查是否会挖出猛料无人得知，还有今年的中期选举，一旦共和党失去脆弱的两院控制权，华盛顿就可能再度陷入政治僵局。

总之，目前，错失恐惧症就是投资者需要努力克服的最大恐惧，可是局面也可能会迅速发生变化，那些以为自己可以准确判断出市场的未来走势的人，最好还是小心一点。恐惧和爱情一样，固然可以激发出伟大的作品，也可能带来平庸的结果，对于诗人和投资者而言都是如此。对于当前的投资者，其实19世纪诗人爱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已经给出了最好的建议——在薄冰上滑行，安全取决于速度。